丝弦演员王清芬王老师是我的授业之师更是我人生的导师
“恼恨爹爹心不正,你伤天害理绝人情,李郎虽穷他人品正,绝不会杀死丫鬟小春红……”每当听到豫剧《大祭桩》这熟悉的唱词,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豫剧大师王清芬老师,王老师对我有授业之恩,她独特的表演风格,勇于创新的精神,对我影响至深。
王清芬大师1943年出生于河南新乡,豫剧旦角演员,主攻闺门旦、花旦。国家一级演员。13岁开始学戏,15岁登台演出,1956年考入新乡市戏曲学校,毕业后分配到新乡市豫剧团。1981年首次进京演出传统名剧《大祭桩》、《抬花轿》、《洛阳桥》等,以深厚的传统功底,清新雅丽的唱作以及鲜明、生动的人物形象,引起首都戏剧界同行与观众的注目。1988年获首届中国戏剧节优秀演出奖和第六届中国戏剧梅花奖,1994荣获中国豫剧十大名旦称号。2016年06月14日,入选2016年度“名家传戏——当代戏曲名家收徒传艺”工程。
在表演艺术上,王老师以花旦、闺门旦应工,是一位集唱、念、作、舞于一身的全能演员。她不仅能准确而娴熟地运用水袖、腰包、手帕、扇子以及被称为“绝活”的甩大辫、穿衣服等各种技巧,而且在唱腔方面,也能刻意追求“以情唱声,以声绘情,寓情于声,声情并茂”的美学意境。
从艺30多年来,王老师自演白素贞开始,先后在舞台上塑造了林黛玉、黄桂英、周凤莲、叶含嫣、李铁梅、白毛女、柯湘等众多不同个性的艺术形象,其演出足迹遍及全国14个省、市,尤其是《大祭桩》、《抬花轿》,经过她的再创作,演出已逾千场。王老师勇于探索,在文艺体制改革中,组建了自负盈亏的河南清芬豫剧团,辗转演出于河南城镇山乡,一生致力于戏曲舞台。
我和王老师结缘于1981年,那年王老师主演的《大祭桩》在京城一炮打响,而我却仅是豫剧班的一名普通学员,当13岁的我和所在的豫剧班学员一起,在时任自治区艺术处长丁怀力的组织下观看了王老师的《大祭桩》之后,就深深地被她独特的唱腔、独有的风格所打动。演出结束,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,我的心如潮涌般久久不能平静,心想如果能有缘结识王老师,拜她为师,一定要像她一样在舞台上展露风姿,为群众献艺。
心愿所致,玉汝于成。缘分所致,我和王老师后来不仅结缘,还有幸亲聆她的教诲,这一切都得益于我当年所在的豫剧班。豫剧班是我们河南为豫剧团选拔和培养人才所设立,是当时河南响应国家号召,为援助边疆地区文化建设而设定的机构之一。因为肩负重任,政府给予了我们生活上特殊的照顾,也对我们进行了严格的管理教学。当时的豫剧班就设在郑州烟厂附近的五里堡村,在这里学习,我们的衣食住行都是国家统一标准配发的,一年四双鞋,每学期发两套练功衣,冬天发绒衣,服装都是和当时中国国家体育代表团一样的练功衣。每天午餐后,还会发一碗糖拌西红柿。下午起床后每人再发两个红苹果,伙食好得如同天天过年一般。但每天早上我们天不亮就会被叫起床,站在村里的菜园子田埂上吊嗓子、练功。负责我们的丁怀力处长带着大家练功,他一抬腿,趴一脚就踢到自己脑门上方,手一搬嗖的一声腿就侧踢到耳朵边上了,我们简直看呆了,晚上在大院里看电视,看女排,还在院里的树上吊着腿,边看边练,个个很上进。
领导给我们制定了“三年达到五年水平,三年之后进藏汇报演出”的目标任务,由于时间紧,任务重,急需名师指点,于是河南省内外的豫剧名家带着代表曲目就被一个个请进了课堂,学习的曲目有常香玉大师的《断桥》、《红娘》;唐喜成老师的《三哭殿》、《七品芝麻官》;王希玲、郭应先老师的《秦雪梅》;还有常小玉,王素君等老师也亲临教学。另外,身段请来省艺校赵老师、女声唱念丁巧玲老师来教课,河北省京剧院、梆子剧院的老师也应邀来教我们基本功。
名家荟萃,共育梨园,王清芬大师也在邀请之列。其实,早在王老师进京之前,丁怀力处长就带领我们观看了她在郑州郑纺机俱乐部演出的《大祭桩》,整场戏中,王老师扮演的黄桂英,唱腔清新,感情真挚,特别是“哭楼”一场戏里,黄桂英闻知未婚夫即将问斩的噩耗,悲痛万分,欲寻短见。这时,王老师并没有按通常的表演程式,拿出白练,而是巧妙的运用水袖。只见她张开双臂,两只水袖如放悲歌一样,从她臂上直飞出去,扑落案上。观众从她无声的表演中,能够领会到其中的含义。
在唱腔上,王老师也有创新。随着剧中人物感情的起伏变幻,她的声音忽高忽低,时紧时慢,若有若无,如泣如诉。需要高时,只见她用尽全力将声音催上去,放开来,声遏行云。唱到“黄桂英我的主意定”一句时,她运用了歌剧花腔女高音的唱法,用高亢有力的大拖腔,顶到最高点落在“定”字上戛然而止。观众无不为之震动,报以热烈的掌声。
观看之后,丁处长很震撼,他认为《大祭桩》这个戏改革的好,创新的好,水袖、身段、圆场、搓步、斗篷、唱功都有独到之处,是提高我们演唱技巧、身段功的好戏,演出结束就领着我们上舞台找到王老师,要让她给我们教这出戏,王老师看我们一脸真诚且肩负重担,便点头答应说等进京汇报演出回来教我们。
大概两个月之后,王老师北京演出成功,轰动京城,各大报纸争相报道了演出盛况,于是各个剧团都争相模仿王老师的《大祭桩》戏路,我们也不例外,小演员们也分配好角色,勤学苦练。王老师回到郑州后的第二天,丁处长就迫不及待地把王老师请到了五里堡,下车后我们就给她模仿表演了《大祭桩》,当她看到小演员们有模有样的表演后,开心的笑了,对我们逐一进行了指点,并亲自上台为我们表演了《大祭桩》选段。只见她装束停当,轻挽水袖,缓缓出场,“我决心走出去,抛弃这个家,我就是这么决定了”,随着舞台水袖语言表达,水袖飘飞,意随心情,收发自如,刚收了水袖,旁边来一个武旦持枪小跳步,锣鼓响处“嘟…叭…呛”,武生配合动作干净利索脆,台下一片掌声。接着,王老师迅速进幕换妆,半分钟后幕布拉开,她把帔衣一脱,快速小台步上场,来到场上,佯装出门动作,在楼梯口拉门两下向外细看,装作害怕,随即小划步下楼,來到大门口,做手抖心跳状,双手颤抖把门栓拉开,先躲门后双手用力拉开一扇,又拉另外一扇,之后,慢慢探出一只脚,缩回又偷眼向外观看,大眼晴叭嗒叭嗒的忽闪不停,既害怕又可爱的模样,一看门外没人又冲出家门,小鸟展翅般的小搓步拿抖蓬唱出“拼上命我要上苏州城……”,最后,小搓步小翻身回头一甩,如箭一般飞下场门。整套动作,念唱做打,手眼身法,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令人应接不暇,回味无穷。场上欢声雷动,叫好不迭,场面之火是我看过的众多《大祭桩》所不具备的,这种感受无与伦比,印象之深更是一生难忘。
之后的日子,王老师又多次来到戏曲班对我进行了言传身授,我有幸得遇大师,我曾看过许多版本的《大祭桩》,演员大多耍水袖不带戏,跑场慢,圆场功不到位,只是花路子。而王老师的表演既尊重程式又大胆创新,自辟蹊径,表演真实大方,感情流露自然真诚,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
“艺术要发展,就得博采众长,勇于创新。”王老师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,在长期的舞台表演中,她吸收了陈素真、阎立品等艺术家的精湛表演于自身,融会常香玉、崔兰田、马金凤的生动唱腔于一炉,旁采京剧、舞蹈里的表演手段,转益多师,自辟蹊径,融其他艺术门类之精华,扬长避短,不断提高创新,形成了全方位塑造舞台艺术形象的独特表演风格,塑造了一个个丰满的人物形象,为豫剧舞台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她的创新理念引导着们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前行,虽然过去了好多年,但王老师的话犹在耳边,如今王老师教的戏我也演了四十年了,并成为了我每到一处必演的重头戏,数年间,我遵循王老师的教诲,演出不歇,学习不停,不断从舞台艺术中汲取营养,充实自己,每演一次都有新体验、新收获,也越来越受到观众的喜爱和认可。
王老师是我的授业之师,更是我人生的导师。如今她已年近八旬,但精神矍铄,练功传艺从未停歇,她的戏时时响在耳边,她的话常常让我回味,我还清晰记得她亲切叫我“小文华”,亲手教我身法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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